2013年12月23日 星期一

憨夢

  在涼爽的月夜裡你竟緊擁了我,以我畢生不能想像的灼熱,在一直以來只有我走不進的房。接著你開始耳語,孱弱的聲線甚至顫抖了起來,吐出的字字句句皆充滿了爆炸性,把你的崇高形象和身為聽者的我都給轟得體無完膚。而我只是傻瓜似地呆愣著。
  直到回過神來才發覺現實早已過了冬至,但仍詫異於事到如今還發這樣的憨夢。

2013年12月18日 星期三

我們的城市沒有冬天

  喜歡看行人被低溫惹得蜷起身抑或低下頭,藏進華麗冬裝之中卻不多加交談,耽心多吐出一些字句,就會讓溫暖隨口所吐出的薄霧一齊消逝的模樣;而天色總若有似無地被罩著一層乳白色的薄紗,空氣悒鬱地綢成一團,沉得幾乎要被向下壓,這般略嫌冷漠卻華靡至極的美景。
  但儘管我如此耽溺於冬季的冷空氣,可我們的城市卻根本沒有冬天。

2013年12月15日 星期日

石膏

  直到有天,幾乎獲得了所有想要的,所以暫時停下來。
  那些以流年所堆積起來的碎屑,不論是野的、雅的、實的、虛的、直率的、不堪的⋯⋯,它們不明所以地堆積成就了人。有些碎末甚至黑得覺得愧對於昔日的初衷,卻依然塑成了某些人現在所憧憬的造型,輪廓乾淨而看起來無垢的。
  只能擺著最完美姿態的石膏像,也只能動彈不得地全盤接受旁人的端詳,那些眼神銳利得幾乎能穿透細孔,萬幸的是,即便每處細節都被放大檢視,也只覷得著表面,所以沒什麼損失。
  反而在暫時失去了欲望與衝勁而凝結成的碳酸鈣之中,住在裏頭的人兒可以屏住呼吸,潛進深深的死水裡,再死命瞪大眼,以石膏沒有光點的瞳孔,悄然無息地納盡一切世故。

2013年12月9日 星期一

漂白

總憧憬著能夠褪去顏色,這麼一來,所有多餘的雜訊就能漂成零污點的白,甚至透明。可惜這絕非易事,也非一方想成即成,無奈下只能委屈,以墨濺自己一身純黑。

2013年11月28日 星期四

胡雪巖

  年幼時,人生中的第一卷長篇小說,是祖父遞給我的一套三冊『胡雪巖』。當時他一邊持著乳白色的巨大象牙棋,企圖擒走我的將軍,一邊從身後拿出墨綠色書皮的舊書,用帶口音的中文說:「咱是商家,所以無聊時候就讀讀這傢伙的故事吧!準沒壞處!」
  經過十幾年,它們被翻得更舊、放得更黃了,從一知半解到真正讀懂,也有過一些經歷,才發覺自己並不能成為如祖父般的出色商人,理由是缺少了寬宏的器量,也不擅做人情。
  雖說未曾打算從商,雖說不知是否自這套書裡真正得到了什麼。儘管如此,這套書仍是我的至寶,它至今仍藏在我的書櫃裡,想起時還是會翻翻它,因為那是象徵了我為期不長,也回不去的童年。

2013年11月19日 星期二

真空

  再聽不見有誰喚我,恍若置身氧氣被抽離直到幾乎真空的盒。半透明的防護是自己揀的,但空氣稀薄得要被吞噬殆盡則是意料外的,這才瞭解再缺氧的密室也不會成為玄妙宇宙,進而漂浮起來。那曾為你而丟的,循著拋物線的軌跡,落在煩囂塵俗的疆界——直到再沒人記得,而自己也快憶不起的,是我的名。



2013年11月18日 星期一

淹沒

  它始於足下的一攤污,日久卻足以匯成蜿蜒的河,再集成一片可以乘人、深沈的汪洋。迥異的波所捲起的,深灰色漩渦的中心,所有不能明說的瘋狂被企圖拖下、拉扯,向著最寂寥靜僻的海溝。最後,零星光粒也終將被淹沒——

2013年10月26日 星期六

窗格之內

  偶有一些人,在發現事情搞砸了以後,才開始將自己苦情化,再裝出理所當然、更甚一派豁達的樣子,卻不懂得去解決問題的根本。

  只曉得退卻的同時,其實也就是只想別人討好自己。如同把自己鎖在一扇帶著小窗的鐵門之後,鎖頭則是單向鎖,鑰匙孔是存在於裡側,目光卻老望著小窗之外,堅信著外面的人才應該要來把門打開。

  若貫徹這樣的處世方法,就表示那些人的人際關係與聯繫僅有如此微薄而已。假使不是可以那麼輕言放棄的,就算再難堪,不也會嘗試主動面對與解決嗎?

  對此不解的我,只能感慨人永遠都是自我中心主義的。

2013年10月17日 星期四

價值觀

  價值觀不曉得從何時開始失衡,日漸傾斜到那條亙古亙今的水平線已不復存在,甚至形成了荒謬的反角。而守舊的我們只好雙掌伏地,確保自己不被歪斜的引力拉扯,甚至得把手指深深掐進堅實的地面之中
  唯一的樂趣大概只有俯瞰那些自願向下墜的人兒上演的三流鬧劇,再發出噗嗤訕笑。

2013年10月16日 星期三

尾隨

  你不曾停止腳步。
  喘息於秋意濃厚的夾縫之間奔走,意外地略嫌寬鬆的衣角並沒有被陰涼的鬱悒給鉗住。
而我在後追著,保持兩條街的距離尾隨著你,用儘量不會被你發現的姿態。模樣像極了銜著初生小貓回家的母貓,誠惶誠恐地將踏步的聲響減至幾近無聲,心耽會不小心把幼貓的美夢驚醒。
  但這樣的步伐並追不上前方大步向前的你。終站應有一片碧綠的大海和白沙,可惜抵達時已漲潮到下不了岸,前方的你就像消融於那片碧綠濤浪之中,只嗅得到一股鹹稠的海風。
最遺憾的並非追不上你,而是在長長的路途中,你一次也不曾回過頭

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

莫再裝

  你我都是學不乖的,即使將勉強披上的普通人皮裹得再緊,也無法抑止深入脊髓的反骨因子由內而外一點點地竄出。
  所以放棄吧!做真實的自己就夠,如此奔放的自由是我們獨有而旁人也奪不走的。我始終相信,儘管身處於這樣彆手彆腳的城市之中,擁有異常的瀟灑依然能夠傾城。

2013年10月1日 星期二

空白照

  燈火闌珊,在觀景窗的玻璃棱縫之中,幾乎已捕捉不到過去耗盡了青春潑濺在你背上的顏色;取而代之的是因加大光圈而愈趨朦朧的景深,和上濃濃的暗金茶色,到最後同一些雜訊一併失焦。在對不了焦的窘境之下,你甚至開始往前,用稱不上華麗的豪邁步伐一路向前;可這次攝影沒有架上腳架,所以也排除不了自己遠遠後退的可能性
  然後,應有的影像兀自消融於一片惹眼的曝光,所以暗房沖好曬著的相紙裏空無一人也不感到意外了。只是,即便是這樣的失敗作品,卻仍殘留著彼此的氣息,和那些只有第三者才看得出來的,互相渲染彼此的濃厚色彩。

2013年9月30日 星期一

城市一隅

  有時會忘記預定的計劃是往哪裡走,就只是漫無目的地踩踏在屬於眾人的柏油路之上,同時或許會有千百個信號燈阻攔著去路。但最後還是不經意地滯留於你我應最熟悉的城市一隅,慢條斯理地躺下後再伸展下身子,風的濕度與氣味也許覺得熟悉,卻記不清是曾與誰一起走過。

2013年8月15日 星期四

青澀

  為了與頑強的抗睡病毒抗爭,罕有地進行了最討厭的慢跑。路衢的寂寞讓心跳聲無限擴音,伴著喘息與汗水一步步踏在住所周遭的街道上,卻意外發現了一對坐在路邊的小情侶。
  於市民大道幾乎最冷僻而筆直的路段,這裡沒有紅綠燈,兩個男孩背對馬路,相倚靠著,他們的影子被街燈拖曳得很長。我從旁跑過,忍不住投以視線,恰巧撇見了他們的輕吻。其中一個男孩似乎是和我對到了眼,即刻拉直了身子,戳戳旁邊的小情人,好像講了什麼,接著另一個男孩也坐直了身子;一如聽課時偷吃東西被發現的學生,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。
  我覺得可愛而不禁莞爾,繼續往家的方向跑。順道想起了數年前還青澀的戀愛方式,躲躲藏藏、偷偷摸摸卻還是自得其樂。畢竟那時多少會有些害怕,所以總選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,啜著甜膩的初戀與悸動。雖然藉著一次次的經驗而成長了一定程度以後,就變得大膽了起來,最後也失了那樣的青澀。但那個時候的自己,在別人的眼中,也是像今天所見一樣可愛的嗎?
  今晚的台北光害一如往常地強,儘管夜裡的氣溫舒適,卻沒有星空。但在他們的目光之中,想必綻滿了繁星。

2013年6月18日 星期二

那些被時間所淡忘的

  他空靈,他虛無,他縹緲,他不合時宜。
  錯的是他,他腳步離得遠了,所以讓我們投射的視線變得模糊了。
  所以他是舊的歷史,是被淘汰的次品。

  偶爾我還是習慣翻翻那些已經顯得模糊的斑駁歷史,雖然這樣的行為可能顯得落俗。雖說有些不見得有多不捨,甚至已經記不清輪廓,但還是不免與那些真正不捨的,一起覺得傷感或遺憾:為什麼就這樣輕易的走入歷史了,又為什麼就這麼簡單的被淘汰了?尤其是那些自己一直都喜歡也曾是習慣的事物。

  於是想到了最簡單的解套方式,只要歸咎給時間就好,畢竟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很多,而世間萬物也不斷在成為時間的犧牲品。像近期的MSN已被Skype蠶食,而Blog已給Facebook鯨吞;又或者是一些過時的社交會所或行為,亦可能是幾段舊的至交或是戀情。

  但吞噬掉他們的,其實不是推陳出新的新產品或人類,而是我們。
  或人、或物、或事,我們時常嚷嚷著遺忘好難,但其實是做得自然無比。最後再巧妙地把罪責全部推給時間、賴到新的人事物身上,這樣就看起來完全清白了。
  可是身為犯遺棄罪的負心漢,偶爾卻還是忍不住想念,想念起被自己淡忘的淘汰品來……。

  是的,其實他美好,他動人,他真實,他也不見得甘心就被這樣寫入歷史。
  關於那些被時間所淡忘的,錯的,真的是我們。

2013年6月6日 星期四

在向前的路途中

  即便是沉淪或墮落,也只是朝客觀認定的逆處徑直的加速度。
  所以人類理論上是無法倒退的,總向著兩極的最末端前行。

  可能會失心瘋地向前邁進,喪心病狂地朝彼方奔走,初衷也許是——我知道那是我要的、應去得的。所以開始付出了自己,尋求那些自我滿足。
  有時候也在奔走的過程碰壁了,發現此路不通。雖總是聽說山不轉路轉,路不轉人轉;但即便轉了,也抹去不了曾走錯路的事實。所以儘管狼狽,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,記得這條路是錯的。

  然而,到了最後也許反覆地成功追到過了什麼,雖然還是沒有停下來,但除了追這行為本身以外,卻什麼都看不見、什麼感覺也沒有。
  空靈得像完全透明了。

  儘管分秒流淌的速度之快,不得不抓著時間的縫隙給拽著走。但若不留心屏蔽了自己,變得再也看不見、感覺不到了,那麼到底為了些什麼而奮發前行還奉獻了自己?

  向前。向前!向前?向前…
  啟程之前給自己再多一點時間,畢竟在離終點還遙遠的路途中,不倒退也無能倒退,但可以留一些空間,享受片刻浮沉的美景。

2013年5月4日 星期六

文字快樂素缺少疾病

  當發現用文字真實的描繪快樂比悲愴其實困難得多,就開始懷疑起我們是不是真的快樂。

  快樂怎麼寫?開心、愉悅、歡喜、暢快……或單一個字爽?
  人其實很容易快樂的,很簡單的快樂就可以溢於言表了。
  遺憾的是,快樂是趕時間的人兒,總露臉片晌,就不留情地匆匆離去,只留下轉身時若有似無的髮香。

  想用「我快樂」以外的方式分享開心情緒,並不如想像中容易。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,輕鬆把笑臉或者「我很開心、呵、哈」用一與零的排列計算透過科技傳送給對方,卻只有面對人類的電腦屏幕心知肚明,敲鍵盤的同時可能嘴角向上的弧度是零;亦或者幻化成規格化的機械,精算勾起唇上升的二十度弧線,再咧出上排的八顆皓齒,綻放生冷的溫柔。
  這些,也都能算是描繪、表現快樂嗎?

  其實,我也曾認真考慮過要注射幾公升快樂素給我的病態文字。
  但在一串內心底的自我辯論以後,就又打消了念頭,絕不是耽心落於俗套。

  理由是人們印象中的詩人和藝術家大都多愁善感,但並不表示他們不懂得快樂。
  而是他們深刻了解,快樂是即時的幾聲輕笑或騷動,無所不在卻也稍縱即逝,所以才不強迫把快樂囚在紙張。

2013年4月18日 星期四

都市傳說

  關於陳年的舊事。
  那些我們再熟稔不過的瑣碎事物,都在逃不了的每一刻鐘逐漸步入歷史,見證的則是我們。
當然,惟有在見證者的口傳下才得以千古流芳,而後人就能理所當然以為是經典,甚至於是都市傳說;但追憶者,可能更喜歡將它稱作「青春」。

2013年2月12日 星期二

臺北人

  正因為是臺北,所以在春節,所以在外地人蜂擁返回他鄉的此刻,這樣儘管寂寞,卻也最接近初始面貌的臺北,才更顯得親切。
  無法克制「我們的故鄉」的情感湧上,僅管不見得用了交通工具移動自己的腳步,卻可以深刻的覺得「我回來了」。
  是吧,正因為我們是土生土長的——臺北人。

2013年2月8日 星期五

  有時總會懷念起童年伴我的那架琴。
年幼時的自己是沈溺於彈琴的,那時的身長,還得站著才踩得到腳踏板,但彈琴時祖父總在一旁笑的得意,所以特別溫暖也樂的開心。
  但九歲起,突然不想彈了。那架琴的音色其實是一樣的,曲也是一樣的,可奏出的旋律是寂寞的。只要碰了琴,就會想起已不在的身影,和嚎哭的三天三夜。承受不起,所以不想碰觸,變得只在例行的課程上才掀開琴蓋。
  最後落得人去樓空,我走了,那架琴也不在了。沒有後悔,但總是想起,直至今日。儘管覺得荒廢多年的自己很可能也失了演繹的能力,可卻止不住念頭。
  懷念那架琴透明清亮的聲音,也可能是念舊於那極濃烈而純粹的情感

2013年2月5日 星期二

似幻

  搆得著、看得見嗅得到的,都只是表象。久之,熟稔的真我,也濛了一層薄霧,模糊起來。
而在其他生命眼底,是不是也盈滿了這樣的光景?誰能堅決否定,誰又能逃避也佔據了景中一隅的事實?
  如此一來,也就不用怪罪觸不到真實,畢竟什麼都也如夢似幻。

2013年1月7日 星期一

念舊

  看起小說還是喜歡翻書,寫起東西還是喜歡用紙筆,拍起照片還是喜歡拿傳統單眼,聽起音樂還是喜歡播唱片,聊起天還是喜歡撥電話。
  行為也許過時,但這樣的習慣和鍾情,有濃濃超脫堅持的靈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