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2月28日 星期五

地底三萬呎

  你被囚在幽暗地窖,卻催眠自己是高塔。
  密室裡無風。身為俘虜的你雙腕交疊,被反銬在石椅之後,總企圖掙扎,已有鏽色的鐵鐐就應著你的肢體而發出悶哼,接著腥臊就陣陣撲鼻而來。只是你始終未能移動半呎。
  日復一日,妄想仰賴自己的匍匐終究是妄想,逃離的幻想也終究幻滅。所以你開始想要花上數年時間,留一頭瘋癲不羈的分岔長髮,好從狹窄的窗檻中拋出,期待會有童話中才出現的王子營救自己。
  只是崩潰而意外地,忘了自己身在地底三萬呎,也不是公主。

2014年2月27日 星期四

關於情感

有時候寧可觸碰的其實虛無,如此一來,餘溫就不會殘存手心,或甚至被沈沈地套牢,以掌紋的形式長期滯留。只是各種各樣的情感,捉得住,握不緊,放不走,仍止不住地尋求。

2014年2月17日 星期一

隨筆

以紙筆記載,就誤會了紙上的片刻能成永恆;忽略了紙會黃,墨會淡,夢會醒。

2014年2月16日 星期日

四吋名勝

  你我都熱愛攝影。
  我擅長捕捉有生命的片刻,爲觸手可及的人物或一瞬的情感氛圍按下快門,嵌進膠卷之中;而你鍾情無生命的留影,爲難得的遊歷留下到此一遊的鐵證。只是,在你的眾多四吋名勝之中,橫跨了五洲也尋不著我,所以想必那些風景,獨屬於你。

2014年2月11日 星期二

噓!

  悄聲融進人群之中,漫無目的地尾隨起某某的步履,蜿蜒的軌跡就愈發槃根錯節。弔詭的是行進中不論替換多少尾行對象,踏地踏得再重,都似透明了而未有人發現進行跟蹤的自己。狐疑此事良久,才悟到自己已失了方向感,迷路於熟悉城市的陌生一隅。
  隨後空間就開始旋轉,發狠地旋轉,由水平抑或垂直的旋轉。而事物的輪廓邊上竟泛出淺淺光暈,一晃一晃地,定睛細看才發現可能都是幻覺。滴酒未沾,卻擺脫不了濃濃醉意,反倒希望是真喝了酒,能夠嘔吐還暢快得多。這般異常的理由為何,或多或少還是有答案,答案不必明說,所以乾脆任性地表示是單純想歇歇,反正沒所謂。
  那好吧,儘管冬日未眠,街燈未燃,就偶爾放縱一回,任迷路的人不醒。⋯⋯噓!

2014年2月8日 星期六

晃眼

  那是在你領著黑貓,興高采烈地遊覽你的世界的時候。

  黑貓先是抗拒,可最後仍順了意,與你一齊望向彼方良久。接著側起頭顧盻你,把眼眯成兩條慵懶的彎線,舐舐自己的手腳,再向你喃喃:「彼岸的世界太過晃眼,以致沒能好好地睜開雙眼。」

  慣於夜的貓說了謊,其實牠早已巨細靡遺地將一切盡收眼底。說是撒謊可能也過了些,只是無法明說罷。方才牠賣力地瞪大雙眸,接收對岸光亮的時候,那清澄似玻璃珠的鉻黃色瞳孔,止不住地兀自放大、再放大,直到瞳孔獨占了整個眼筐,甚至被灼得盈出旖旎。

  所以告訴你見不著,只是牠倏地明白了:你所處的世界,那裡一年四季、不分晝夜,都灑晒著垂直強光,以至於影拉不長。至多能延展的空間,也祇狹隘地存於萬物腳底之下。

  曾天真以為你能領牠住進絢爛奪目的白晝。
  但你能給牠的其實不是白晝,所以牠終究獨屬黑夜。

2014年2月6日 星期四

有限期的戀愛

  談一場有限期的戀愛。
  自最初就知道的、過程中被告知的,再刻意裝傻的開始變得模棱兩可的。於是不論比預計的早或晚,也輾轉明白了限期。期限止於你被逼婚的那天。
  一直惦記著不要去意識這件事,儘管至今還未過保存期限。只是,攜手走過上千個日子,將青春給了你以後,才開始意識到距離到期也已愈來愈近。交往間的喜怒哀樂不提,傷害瘡疤不論,但關於限期的粗糙雜訊,終究會漸漸猖狂起來;雖然已經偽裝成準備好的姿態,雖然早已知道永恆也難逃衰老病死,所以曾幾何時也不再天真。但感性與理性還是做不到完全切割,畢竟相愛過的證據太多了。
  所以應對可能開始失常,但並非是不愛你了。只是知道,不能在仍與過去一般愛你、習慣於你的時候,被告知限期已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