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0月9日 星期一

異數向偽善者下跪的星夜

在近似梵谷〈星空〉所繪的熒煌螺旋之內,他一人蹲踞在渦的角落中心無聲落淚,並且撒言化作數粒岩融的黑砂,成一簇醒目的沙丘,突兀地置中於南方的白砂淺灣:「因為生長在充滿光害的城市,所以我總是抬頭,將最亮的星當作逝去的家母;現在可好,繁星簇簇,便再也找不著母親。」少年便輕拍著他的肩,不刺破明顯的異色,世故而沈默地,用不適合自己的台詞擠出近似安慰的短句,因為深知這個時空並不存在真誠者。少年緊掐真正想提的疑問,但深知此刻的他,只會歸咎於幾年前的喪親之痛,便只是隱忍。於是那日星夜,大好燦星卻未能留像,只錄下充滿保留與雜訊的低品質錄像。次日,昨夜的星像太過耀眼而在他的臉上成為曬斑,低迷的面色未從顴骨褪去,陰鬱地又撒了一個只是身體不適的,以為戴上墨鏡就不會有人察覺哭得水腫的雙眼。離開那棟別墅以前,他坐在二樓的椅乘涼,若有所思。少年把握獨處,再忍不住裝腔作態,半蹲半跪,握起他的手,深吸口氣便說:「單刀直入說了,因為在乎你,所以不想騙你,我得坦白,自己已經愛上他的這個事實。」他只是莞爾:「我知道的,我知道的。你也很勇敢,直接向我承認這個事實。」然後,後來的對話,他其實還是沒有對少年說完全部的真話,諸如「一齊好好過」或其他等等;但少年卻講盡了實話,包含表態立場。數月,在反覆上映的主演是他的顛三倒四的獨角戲以後,他終究離開,卻在最末,以偽善者的姿態向少年說了好一席虛假的漂亮話。誰都深深明白,人類破壞的時候,最多也只顧得及自己的臉面,或乾脆什麼都不要。種種都只是惡意。不管聽還是沒聽到的,不管想像得到或想像不到的。但少年始終鎮守著沒有離開。想來,那棟當時只能入住四人的別墅,若玩起捉異端的遊戲,在那個酷熱的暖冬,被捉的鬼,肯定是那個少年,最後卻落得了他自己。只因為少年不、不搶、不騙。光明磊落,只做自己覺得最正確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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